2010年11月23日星期二

方文渊的故事 -- 唐米豌

方文渊是中心现有的六个孩子当中最乖的一个。

今年十七岁的他,被穷苦的生活磨砺得比同龄的少年来得成熟,懂事。

在整个暑假,方文渊并没有出现在中心,我上任时,曾托人到阆山去给方海英、方爱娟、曹强伟、汪荣峰以及方文渊一个讯息,让他们都回返中心生活,结果方海英、方爱娟和汪荣峰带着简单的行囊回来住下;曹强伟则跑来打个转就离开,说是他要跟随新嫁的姐姐这里去那里去的度蜜月;至于方文渊,方家表示儿子去了福建漳州打工赚取学费,原来方文渊担心新学年香港总部没有恢复扶贫事工的话,他可就要失学了。

8月底,方文渊自漳州回返阆山来,灰头土脸的来中心找我,探询他有否机会继续学业。原来他在漳州打工两个月,在一家电版工厂干粗活,工资是以日计算,每天早上七点钟到夜晚九点钟足足干上十四个小时,才获得区区的五元人民币薪酬。老板仅仅提供住宿,没有供应三餐。结果扪‘了两个月的暑假工,扣除了每日的吃饭钱,再扣除回返段莘乡的车资,他的袋子就只剩下一块钱的人民币了。

当方文渊得悉我不会让他停学,简直感激得要跪下给我磕头。

回返中心的方文渊,马上成了孩子们“欺负”的对象,明明分配好了谁放马谁喂猪谁扫地谁抹地谁洗碗谁浇田等等,大家都把工作推给方文渊一个人做完,他也一声不吭的承担所有的家务杂务。可恶的老大姐程菊仙,居然变本加厉,要方文渊给她洗衣服和清洁房间,他一样逆来顺受。

每每在饭桌上,不管是吃水汪汪的粥还是硬米饭,不管是配酱油或辣椒,还是大鱼大肉,方爱娟、程菊仙和汪荣峰都例必在我走开去的当儿,争个你死我活的抢菜;詹浪彬和方海英则只有在有丰富的菜肴时才会加入抢菜的行列;方文渊呢,吃饭时总是习惯低头扒饭,不大敢伸筷夹菜的,甚至不大敢添饭。

而且方文渊比任何一个孩子都要有礼貌,会说对不起,会说谢谢。

他从来没有理所当然的接受我们的扶贫,他懂得感恩。

这一切看在我的眼里,只有把疼惜方文渊的心加增几分。

在学校开课后的第一个星期天,方文渊那残废的母亲撑着拐杖,在小儿子方文斌的搀扶下,从阆山村里,一步一艰辛地下山来,要给我亲自送上两包自家种的有机茶叶,作为报答我的援手,让他儿子得以继续学业。

我跟原名洪细妹的方太太聊开,对方文渊的身世背景才有着更深的了解。

原来老家在坦里村的洪细妹,在十二岁那年,因着一场工业意外,导致左脚残废,家境贫穷的她,失去了工作的能力后,被父母视为一个重担。不想成为家人包袱的她,多番寻死不果,后来邻村阆山村一个丧妻多年的病老头见她可怜,就收养了她,她就在病老头家帮忙做些轻活,日子久了,她跟病老头有了感情,索性就下嫁给对方,后来就相继生下了方文渊和方文斌两兄弟。

洪细妹说:“阆山村里的人嘴巴很缺德,有空没空都爱讲人是非,我跟孩子的老爸原是养父养女的关系,一旦结为夫妻,就让人批评和攻击了,都说我们是乱伦,文渊和文斌从小到大,都让村人嘲笑是孽种的……”

在旁的方文渊闻听此言,眼眶一红,伸手轻摇母亲一下,示意别继续。 .

我识趣的转换话题,问方文斌: “你今年几岁了?念书么?几年级呢?” •

方文渊代答:“我弟弟十五岁了,在阆山村里的小学念三年级。”

方文斌接腔:“老师,我以前见过你一次,今年4月间,老师偕同一班人到阆山小学给我们分派糖果和饼干呢。”

啊哈,这小子还记得呢。

十七岁的方文渊和十五岁的方文斌一样,由于长期的营养不良,搞到发育不全,看上去,做哥哥的十四五岁,做弟弟像只有十一岁。

方文渊说:“家里穷,妈妈只能留在家里干轻活,而且脚部经常疼痛,痉挛,久不久就要看医生,老爸不放心出门谋活,只好留在阆山务农,咱家全年的入息也不过那区区的三百元,实在无法给我们兄弟俩上学,直至五年前扶贫中心到来段莘乡开展事工,我们兄弟才有机会接受教育。”

原来,在五年前,十二岁的方文渊在香港总部的扶贫计划下受惠,得以进入小学念一年级。方文渊曾经在中心住过一段长日子,直至两年前有关扶贫计划暂时停顿,他就面临失学的厄运,当时的他,伤心痛哭,洪细妹见大儿子因为失学痛苦不堪,就厚着脸皮回返娘家去,又跪地又磕头的向兄长借钱,终于解决了方文渊的学费问题。

方文渊黯然道来:“那笔款子,我家还没还清给舅舅呢,我弟弟这三年来的学杂费,也是向亲戚借贷的。”

9月1日新学年的学杂费,方家所借到的钱不够,尚欠五十元人民币才凑足,眼见小儿子处于停学的困境,洪细妹揩眼抹泪的要向我求助。

我不假思索就掏出五十人民币塞到她的手里。

方文渊和方文斌兄弟俩立时要给我磕头答谢,我赶紧阻止。

我对方氏兄弟如是言:“你们要想改善生活,要给父母有好日子过,唯一的途径就是努力读书。有学问,才有前途:有前途,就能改变方家的命运了。”

二人连连点头称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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